2021年5月18日19：00-21：30，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、国际哲学院(IIP)院士、哲学与政府管理学院特聘教授陈波，通过腾讯会议平台以主题《罗素和金岳霖论事实》为题作了一场精彩的讲座，该讲座也是陈波教授“罗素与金岳霖”系列讲座的第二讲。讲座由哲学与政府管理学院教授宋宽锋主持，共有来自校内外60余名师生参加。

讲座的第一部分，主题是“罗素的事实观”。罗素的核心观点是：世界包含事实，事实是使命题为真或为假的东西，事实是命题为真的证实者。世界的结构反映在语言的结构中，语言在逻辑上与世界同构，因此我们可以通过语言的逻辑结构去把握世界的结构，罗素将这套学说称为“逻辑原子主义”。维特根斯坦持类似观点，认为事态是对象的可能的配置方式，事实是现实化的对象配置方式。陈教授不同意语言与世界完全同构，认为并非每个语言单位都具有真实世界中的对应物，这是一种“偷懒”的做法，将会带来实际危害，句子背后并非隐藏唯一确定的逻辑结构，翻译取决于翻译者的前理解以及分析手段的细密程度。罗素认为，事实不能严格定义，事实不能被名称所指称，只能被表达。亚里士多德的逻辑是主谓词的逻辑，关注实体与属性，而不关注关系，西方哲学家长久以来都没有关注关系，即使是莱布尼茨也只关注主谓词命题而不独立地谈关系命题。从弗雷格罗素开始，关系命题从主谓词逻辑中独立出来，陈教授认为这是关键的跨越。在世界上存在原子事实，逻辑专名严格指示感觉材料，所有原子命题在逻辑上相互独立，没有原子命题蕴含其他命题。陈教授认为罗素并没有给出原子命题的具体刻画，根据什么标准，一个命题是原子命题？在什么意义上，一个事实是原子事实。“张学良、杨虎城发动西安事变”这是一个原子命题，但表征的是原子事实吗？西安事变涉及很多人，具有大量细节，是一个复杂的集合体。事实的边界条件在哪里？罗素认为存在否定事实，那么假的肯定命题与真的否定命题又对应什么事实呢？否定事实是独立的存在，还是依托于肯定事实呢？陈教授认为，不必设定独立的否定事实。有人认为存在否定事实，否定事实的本体论依据是事物缺乏、空无、不在场，否定事实的认识论依据是人可以认识事物缺乏、空无、不在场。而陈教授认为人对空无的认识是相对于人的认知预期而产生的，否定事实是一种依附性的存在。罗素认为不存在虚构事实，他使用摹状词理论处理相关问题。

讲座第二部分，陈教授介绍了金岳霖的事实观点。金岳霖认为事实是外部对象作用于我们的感官，给我们留下的东西，认为化“所予”为事实，事实是我们用自身的概念、范畴去作用于所与而得到的，是我们用自己的认知手段整理得到的。事实是“观念”与“所予”的混合，是充填了所予的观念。陈教授认为金岳霖的观点是伟大的洞见。首先，金岳霖认为不存在否定事实，否定事实没有感觉经验证据，事实必须有感觉经验证据。其次，事实必须在时空中发生，在时空中发生的东西只能是特殊的，而不能是普遍的，因此没有一般事实，只有特殊的和当下的事实，我们谈论将来时，谈论的是将来的可能性，而非事实。我们直观中的时间是线性的，有先后次序，我们在线性的时间观上建立因果关系；认为作为原因的东西会影响、支配结果，如果不要结果，就要消灭原因，如果想要结果，就要建立原因。第三，金岳霖认为未来是可能性，是分叉的，因此没有未来的事实，只有过去和当下的事实；事实是能被我们掌控的，而只有已经发生的，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，被我们安排；只有被我们知道的东西才能被我们掌控、安排。因此，只有能被人类知道的东西才是事实。第四，没有不被整个认知共同体所知道的事实，但是有只被认知共同体的部分成员知道的事实。事实就像是照片，任何照片都隐含着摄像师的视角，对待事实，任何人都可以有不同的视角。第五，事实有自己的次序，并非完全无次序，如何呈现，并非完全取决于我们的掌控。陈教授认为，金岳霖是一位独立思考者，在罗素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独特的“事实”观点，成就很高。

讲座第三部分，陈教授讲述了自己的事实观点。陈教授认为，事实是我们从世界母体上撕扯下来的。任何事实都渗透着认知者的特征，是我们认知能力、认知手段的综合。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视角，而不是真实。陈教授认为司法审判不是追求真相的认识论。最后，陈教授引用了一首诗作为自己“事实”观的说明：

在讲座的讨论环节，员工围绕“是否应该对否定事实进行本体论承诺”“未来断言的确证”“事实不是使真者，那么什么是使真者？”等问题，请教陈教授并与他有了更加深入的交流。总体上，此次讲座内容丰富，陈教授的讲解更是层层递进、细致入微，听众对罗素和金岳霖如何论事实有了更加深入的理解。期待陈波教授下一次的精彩讲授。